诗文库
龙隐岩题名(庆元四年) 南宋 · 王子羽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八二、《粤西金石略》卷一○、《粤西丛载》卷二、《桂林石刻》上
魏郡王子羽公饰、临江刘正之子正、庐陵李如圭宝之、豫章黄铢公权,庆元戊午中秋前二日来游。临流班坐,洗盏更酌,久之而去。
与刘三退书(庆元五年)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○九九、《书稿》卷三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
某顿首。蚤勤宠顾,惠以长笺及《和陵阳》二诗,叹服无斁。丁未岁恶札,读之汗颜,当时不能为地,今复何云?相国帖幸得三复。昔者周旋如此,今兹岂止老商之眄而已。昭州欧阳签判昨日携冬官书来,辄以回字浼从人。有如令子,涵养一纪,决登高第。乡里自有李宝之、郭叔敬,近事足继,何必他求?不宣。
与尤延之侍郎袤劄子(一 乾道八年)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○○、《书稿》卷四
某窃以腊寒方劲,恭惟国史大著郎中台候动止万福。昨于沈教授便人处领台翰,感慰无已。屏居念咎,不敢数通于公书,必蒙深炤。大著名誉日起,新春当右迁,此缙绅所共期,非私祷也。委谕补发沈章,谨如所戒,旦夕送赣州矣。李兄更旬馀须到家,每书必言眷遇教诲之勤,而尚氏子得免狼狈,此惠何可忘也!似之阙在何时?向得书欲遣报,而不知留永嘉或归闽,遂因循至今。因风赐谕至恳。有童子李如圭者,入都应举,力求司业林丈、礼部萧丈书。细思司业是主司,不可先谒,第令略诣门下,非敢有所求,只是远方寒士恐催趱文字,假借使令,或以干听。乡人奉常杨丞亦须面禀也。正阻参近,切几为国保重。
夫人欧阳氏墓志铭 南宋 · 杨万里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七一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
夫人姓欧阳,世居庐陵之林平。曾祖怀,祖锐,父斌,皆不仕。夫人生而孝谨,父母爱异焉。年十八归修职郎王邦乂,字俊臣。俊臣兄弟三人,二弟生最晚。夫人主馈祀三十年,上事舅姑,下抚俊臣之弟妹,补纫必躬,敬爱匪懈。姑太孺人萧氏年八十,每夫人上食,侍立不去,下气怡色,不敢左右视,食竟乃退。太孺人曰:「吾老矣,不多食,今日不自知其饱也」。太孺人每言及夫人,必流涕曰:「谁独无妇?吾有斯妇,非吾妇也,吾女也」。夫人训诸子以学问,每夕吹灯视其读书,默听古人语,时若有得,曰某书某语,殆谓某事耶?往往暗合文义。至鬻簪珥,恶衣服以资其子,使从四方名士游。次子峤年十七荐名礼部,夫人曰:「而勿以是自足」。俊臣喜宾客,来者如林,至者如归。或夜漏下四十刻燕宾客散,夫人乃食。夫人一兄早世,夫人经纪其家至今。俊臣谒吏部选,除夕宿临川,梦夫人若告诀者。俊臣惊而归,及门七日而夫人卒,实淳熙三年正月十五日也。享年五十。临终色词甚暇,独以姑老不得养为恨。男四人:有开、有峤、有功、有德。女一人,许嫁迪功郎李如圭。孙男一人:大年。女三人。以十二月壬申葬夫人于庐陵县宣化乡社背之原。铭曰:
姑得孝妇,夫得良助,子得贤母。既曰得之,而遽失之,云谁厄之?不年者天,不死者贤,毋悼下泉(《诚斋集》卷一二七。)。
有峤:原无「有」字,据四库本补。
太宜人萧氏墓志铭 南宋 · 杨万里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七三、《诚斋集》卷一二九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太宜人萧氏,吉之西昌人,故安远主簿王季安之妻也。季安即世,太宜人以勤俭齐家,以诗礼迪子,淑问益茂,家政益葺。自寿皇圣帝时尊亲锡类,介赉海内,若大夫若士若氓父母高年者,诏县以姓名上之郡,郡上之朝,赐爵行封有差。吉州以夫人年德高卲应书,初封太孺人,再封太安人。新天子御极,湛恩厖洪,三封太宜人。丝纶褒表,式如金玉,象服焜耀,有严山河。族亲州里,罔不以手加额,以太宜人为母师。太宜人自幼在父母家以柔嫕闻,暨归季安,王氏在庐陵族大家昌,季安砥行好修,以不及当世之贤而知名者为耻,倾身下士,倾家序宾,其门长者车辙常满,其堂日具数百人之馔,而其室落然若无人声,以故士多从季安游。季安潜伏岩谷之下,而其闻彰焯江湖之外。里中以贤多太宜人,太宜人每退然恐不胜也。长子邦乂,季安前室黄所生也。仲子孚、季子仁,皆季安季年所生。太宜人拊鞠顾复,人以为三子一母,三子亦云然也。太宜人生以崇宁甲申丁巳,没以绍熙庚戌八月癸巳,得年八十有七。将瞑,与其子诀,问其所欲言者,勉以孝悌。葬以十月己酉,地曰萧塘。曾祖某,祖某,父桂。三男:邦乂,修职郎,先卒;孚,保义郎;仁,承节郎。五女:适将仕郎黄文郁、胡咨,文林郎刘伯源,严可久、谭凤。孙男七人:藉、峤、屿、有德、岘、𡵚、某。峤举乡贡进士。女一人,适修职郎李如圭。曾孙男六人:大年、于大、保大、弥大、方大、有大。女五人,适刘扬祖、张渊,馀幼。先事,孚走一个行李,以从政郎、主管刑工部架阁文字雷孝友之状来中都,谒铭于某。某职在太史,铭之为宜,矧与孚游最故。铭曰:
人鲜克寿,姥九其龄。寿鲜克贵,三命其承。有子有孙,有孙有曾。盍高其闳,后当有兴。
防海寇申省状(福建提刑) 南宋 · 包恢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三二八、《敝帚稿略》卷一
照得某昨准省劄备臣寮奏请,令福建安抚司、提刑司及泉州各任,责令措置,多设方略,剿捕海寇。再准密劄备臣寮奏请,行下帅司、提刑司,令多设方略,以为捕盗之策。某契勘得海道日下虽暂肃清,然秋深冬初,其去者必将复来,其散者必将复合,敢不凛遵,颁行措置!盖海寇虽未尝无之,然未见如近年之猖獗。近年虽无岁无之,然未见如今年之凶横。前乎此但闻就海劫船,后则敢登海岸而放火劫杀矣;前乎此犹闻舟小人寡,今则众至数千,而巨艘千数矣。措置剿捕,委不可缓,但有剿捕之具。今若未能别有奇策,且未能尽备其具,而欲遂一旦扫清,岂易言哉!且昔时海道之得捷,惟有李宝胶西之一功,虽胜敌,非胜贼也。然事体亦有大不同者,姑借李宝之事以为喻。宝曰海道无险要可守,万一敌舰散入诸洋,则难以荡灭,止有一策可出万全,而其策则惟欲乘其未离巢穴,掩出不意,因其惊扰而疾击之,可以得志。其后用此策而适当其可,适逢其会,适中其机,适得其地,而其策不一酬,卒以成功。今此贼固非彼敌之比也,然亦必剿捕之有其策,固当多设方略也。然亦在随时出奇,随机应变,难以刻舟而求剑也。况兵家之策,所密者用间也,李宝则有其子潜入敌境,伺动静,验虚实,以无误其成绩。海道之具,所急者舟船也,宝则有坚好可涉风涛者百有二十;所用者军兵也,宝则有三千人,乃二浙、福建五分弓弩手,非正兵也;所仗者兵器也,宝则有旗帜、器械、弓刀、戈甲,莫不具备;所仰者军实也,宝则有银绢万数以为军实;所妙者火攻也,宝则有火箭环射,烟焰随发,不一时间延烧数百者。是六者,乃其策其具,亦兵家之常事,非诡异也,岂容缺一哉?今时异事殊,自难例论,固不敢望如李宝当时之整办,然量势度力,随宜斟酌而旋行措置,又岂容不尽哉!其纤悉亦难备述,姑条具大略如后,须至申闻者。
一、今欲略效用间,则官司动静,贼未尝不知其详,贼船动息,官司反逻不得其实。所合措置精选善为察探之人,要尽得其众寡强弱之状。且多设机谋,多遣游说,密诱其头目,以散其徒众,挺身出降;又密诱其徒众以擒其头目,或斩其首级,率众归附,谕以祸福,许以重赏,亦庶几用间之术。
一、今欲略备舟船,则福州仅有延祥、荻芦,所谓赤马、白鹞者只数甚少。且近以贼船比之,彼皆高大,此反低小。其他诸寨,用亦各不多,此外则惟泉州左翼犹有大船可济困者。为舟师之计,只得团结民船以助官船,但并是小样,未必可以制敌。且百姓亦未必乐为吾用,又只得委曲区处,反覆劝谕,以示其自卫乡井、自保室家之计。因公及私,同舟共济,且求以多为贵,以张声势,亦庶几可得舟船之用。
一、今欲略增军兵,则如福州,又仅有延祥、荻芦两寨之兵稍识海道,曾谙水战。若其他诸尉诸寨,非深谙习者,但可为助耳。除左翼军可以调遣策应外,为足兵之计,亦只得募集民兵以助官军。彼其在海岸,素知地理,素谙水势,总以各澳长以备缓急掎角,庶几可足军兵之用。
一、欲略备军器,则舟师水战弓弩为先,须先多备,次则枪𭩚刀剑等亦须色色精利。此乃官兵将佐常用之器,自当多多益办,不容少有欠缺。外此,则当多招善于投水之人,多办凿船截柁等器具,并行下总首民兵各自措办,庶几可济军器之用。
一、今欲略备军实,则本司自无分文粒米可应军需。昨来已蒙朝廷行下运司应办矣,但为费浩大,为数宜多,兵非难用,特钱粮难办耳。得遣愈多,调度愈广,有限而不继,稽违而不逮,一或乏兴,立致误事。非惟不足以使人,不足以持久而已。须预先办集,以备不测受给,差官专一应副。又须乞朝廷不惜重费。欲奏大捷,除大患,成大功,全藉军实之裕。
一、今欲少效火攻,则所在军中自有火炮之法,左统领自有见成可用之炮。近延祥寨官亦见依法做造,但恐不能多耳。今当计其费用给之钱本,责其多造。舟师取捷,尤更神速。外此,则多括善水民船,多载乾燥火草藏之密处,以伺便乘机而发,以备火攻之法。
一、擒捕此贼,本只海澳土豪隅总等之所能办也。盖此贼虽在海中,而日用饮食之物无非取之海岸之上,苟海上之人若能同心协力,处处严行禁止,痛加拒绝,使不得上海岸,则非饥死亦渴死矣,将欲何为哉!唯海上之民多有所取,利其珍宝,动千万计,则富者为之停藏,贫者为之役使,甚至多起酒楼,多设妓馆以诱之,惟恐其不来。其小小鱼船以捕鱼为名者,又多为贼之耳目向导,是贼徒猖獗凶横,皆吾民之通同而至此也。今须于各海澳去处,团结保伍,统以澳长,如有一家停藏贼徒,引接赃者,保伍并加连坐。遇有贼船者,保伍、民兵、澳长为将,深防固守,使不得近岸,近则聚众擒捕,随以官军击之,彼将有送死而已。此项见欲措置施行。
一、海各有澳,可加防守;澳各有长,可为总首。百姓各居海乡,可习水战。今广择有物力之家、且素有干略、为众所推者,贴补总首,俾之专管结集保伍,以充民兵。其总首等须假以名目,候其有功,与之正补官资,而保伍民兵候有劳绩,亦当等第推赏,庶几乐为官司之用。此项须听自朝廷指挥施行。
一、贼人头首不过一二人,多或三五人,此外人虽众多,皆是随从,或是胁从,未必人人乐为贼用。其头首者,岂不知世间未尝有不败之贼?未必全不识利害祸福者也。今除密遣用间外,合又公行榜示,显示重赏,使为首者日下散众投降,则当赏以某官某职、钱几千贯文,又使为从者或擒其首、或斩其首以来归,则亦当赏以上项官资、钱会,非惟不加罪而已。其首与其从闻之,必两相猜疑,亦足以间其心而离其党,必有一应者。此项要得明立赏格,须听自朝廷指挥施行。
一、贼不难捕,在不吝重赏耳。既须明立赏格,今如承信郎等以至进武、进勇校尉、副尉告命绫纸,若得朝廷多行颁降以待行赏,上而兵将,下而隅总,必有希慕歆羡而勇往直前者。如或有违节制、有违军令、逗遛阻挠、畏避退缩、即不用命、反致败事者,定行军法。赏罚须是信必,断不可乱。此亦须听自朝廷指挥施行。
一、唐人谓群盗如麻,不可寻逐,无关可守,无要可防,正为海寇言也。海道洋洋无际,以一州之境已自不可穷极。若舟师屯聚一处,则无常山蛇之势,首尾固不足以相应。若散屯诸处,则又恐势分力轻,不足以吞并。今合令各县各寨总首民兵互相察探,互相报应,的知贼船所在,会合夹攻,庶几有济。此项见欲措置施行。
一、姑以福州之境言之,贼船自北而来者,则自温州界分铜盘山、半洋碓等处而入;自南而来者,则自兴化界分南啸山、南匿寨等处而入。既入此,则涵头、迎仙、江口岩、浔商屿、波浪澳、小练等处,乃行劫商船之所也。中间西之小练山,东之荻芦头,乃南北出入之关,若于此把断,使南不得以过北,北不得以过南,必可成擒。此处尚有可以增损守禦之处,此外则海势阔远,事体重大,未敢轻言。大槩北而浙东诸郡,南而广东,须一体严行措置,乃常山蛇之势也。盖以三路而论,则广东首也,浙东尾也,福建中也。以福建而论,而福州尾也,漳、泉首也,福州、兴化之间中也。本路既将行下诸州诸县例行措置,要取其首尾中相应。若浙东、广东欲如首尾中之相应,则须听自朝廷指挥施行。
一、向来贼船在海,其不知虚实者,例皆望洋战惧而已。如寨尉等力小势轻,固若不足以敌,至有诸司调到战船水军,非势力不足者,则又多不肯向前,东西向背,大类彼此两相回避者。即未尝见官军与贼人决战一合,是致在海之贼洋洋得意,声势愈张,骄横益甚,若无如我何者,而不知其初无能为也。如今年之夏,福州延祥寨官李安国独敢力与之战,便能生擒杀死其众,莫计数目,而彼即狼狈,进退无路,乃自此散去,是一决战之功也。今若三路合谋,并力夹攻合战,为灭此然后朝食之计,则彼将何为哉?若是各守界分,幸其出境,即为无虞,纵之使去,不逐不杀,则未知肃清之日。合三路为一家,措置如一体,兵以殄灭为期,此项须听自朝廷指挥施行。
乞加封陶桓公状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四四九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二○、《经济文衡》续集卷二二、《朱子奏议》卷一一、《新安文献志》卷五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礼仪典卷一一○、雍正《江西通志》卷一一九、同治《都昌县志》卷一一 创作地点: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
据都昌县税户董翌等状:「伏睹本军榜示询访先贤事迹,数中一项:晋侍中、太尉长沙陶桓公兴建义旗,康复帝室,勤劳忠顺,以没其身。谨按图经,公始家鄱阳,后徙寻阳,见有遗迹在本军都昌县界,及有庙貌在本军城内及都昌县,水旱祷禳,皆有感应。未委上件事迹是与不是诣实。且翌等系都昌县居民,县境之南北的有陶桓公庙二所,其神聪明正直,阴有所助。庙貌建立年代深远,逐时居民商旅祈祷,无不感应。及本县管下并邻近州县等处,遇春夏阙雨,乡民诣庙祈求,立有感应。兼本庙边临汇泽大江,水势湍急,纲运舟船往来祈祷,风涛自然恬静,前后庙记声述分明。今来翌等不敢没其实,陈乞详酌,具录陶桓公灵应事迹,保明奏闻,乞加封号」。本军所据前项状述,寻行下都昌县,勘会得董翌等所陈委是著实,保明申军。及缴到江南刘羲仲所撰公赞曰:「晋太尉陶桓公侃有大功于晋,读其书,凛乎若见其唱义于武昌,破石头,斩苏峻,何其壮也!东坡苏公尝为予言,桓公忠义之节横秋霜而贯白日,《晋史》书折翼事,岂有是乎?且就其说考之。桓公梦生八翼,登天门,九重登其八,阍者以杖击之,坠地折左翼。及握彊兵,居上流,潜有窥觎之志,辄思折翼之祥,自抑而止。心之所寓者为志,神之所寓者为梦,何自而知其然哉?至其书梅陶,称机神明鉴似魏武,忠顺勤劳似孔明,岂不信哉?魏武起徒步,唱义兵,非若桓公威名之著也。以汉德之深,磐石之固,可折箠驱之,以息天下之祸,非若成帝削弱之资也。董卓之乱,未必大于苏峻;魏武之功,未必过于桓公。保兖州以为固,挟天子以为资,其意安在?则其托兴复以为名,是乃窥汉之计也。名莫大乎忠孝,分莫大乎君臣。若魏武无忠臣之节,其所谓机神明鉴者,奸雄耳,桓公岂其比乎?始苏峻之祸,贼将害其子者,冯铁也。冯铁奔石勒,为戍将。石勒畏桓公之彊,杀冯铁。石勒自以为一时豪杰,标置二刘之间,俯视曹孟德、司马仲达而气出其右,顾畏桓公如此。桓公没,距今几千年,所在庙祀之。都昌县南北庙为尤盛,庙屡废而屡兴,由其有功德于斯民者厚也」。又缴到近世抚州布衣吴澥所著辩论曰:「卓哉,陶士行之独立也!方魏晋之际,浮虚之俗摇荡朝野,一时闻人达士、名卿才大夫莫不陷于末流,罔知攸济。唯士行深疾时弊,慨然有作,蓄其刚毅沉厚之气,秉其忠悫贞固之节,以与流俗争衡。虽动而见尤,所向白眼,一入仕途,荆棘万状,而方寸耿耿者,未始少渝,终日运百甓于竹头木屑间,纤悉经营,虽一束之穟,劬劳不怠。当时名士观之,宜若老农俗吏,无足比数。而士行确然为之不屑也,卒能恢廓才猷,立功立事,以大庇斯民,当晋室横流之中,屹为底柱。自非明智独立,安能臻此哉?然览庾亮之传,应詹之书,则疑侃有跋扈之心;观温峤之举,毛宝之谋,则见侃有顾望之迹。比至洒血成文,登天折翼,动可疑怪,岂有是事也哉!此盖行高于人,众必非之。加以苏峻之诛,庾亮耻为之屈,既士行溘先朝露,后嗣○落,而庾氏世总朝权,其志一逞,遂从而诬谤之耳。秉史笔者既有所畏,何所求而不得哉?是其旁见曲出,乃所以證成其罪也。然观士行义旗既建,一麾东下,子丧不临,直趋蔡洲,一时勤王之师蔑有先者。暨元勋克集,实主斯盟,而退然不有,旋师归藩。既坐拥八州、据上流,己重泰山,晋轻鸿毛,移其宗社,曾不反掌,而臣节益修,未始擅作威福,以自封殖。朝廷惮其勋名,每加疑备,而士行泰然,曾不少芥胸次。及末年卧疾,封府库而登舟,举愆期而自代,视去方伯之重,不啻脱屣,其臣节终始夷险,无一可訾。穷晋二百年间,卓然独出,不忠之迹,果安在哉?今舍其灼然之实而信其似是之虚,岂可谓善观史也哉!嗟乎!自古欲诬人而不得者,必污以闺房之事,以其难明故也。今《晋史》欲诬士行,而乃以梦寐之祥,是其难明殆又甚于闺房哉。然不知士行而实怀异志,则如此梦寐之祥,正合自知耳,人安得而知之?《晋史》以此待士行,其智果不得与小儿等,其说固不待攻而自破云」。本军今检准乾道重修令,诸道释神祠祈祷灵应,宜加官爵封号庙额者,州具实事状申转运司,本司验实保明。及详本县缴到文字,所以发明公之心迹,尤为明白,有补名教,理宜褒显。而公位登三事,爵冠五等,当时所以品节尊名者,亦已称其行事之实。今据士民陈请在前,欲乞朝廷详酌,采其行事,特赐庙额,以表忠义,更不别赐爵号,须至申闻者。右谨具申转运使衙,伏乞照会,详酌前项所申事理,依条施行。伏候台旨。
答吴伯丰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五一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二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九三、《朱子论学切要语》卷二
又闻摄事郡幕,想亦随事有以及人。但趋舍之决,是乃舜、蹠之分,不幸至此,只有一刀两段。然须是自家著力,非他人所能预也。录示子约往还书,如所谓血气之盛衰犹足为理义之消长,亦是前辈自有此说。今所援引,乃是举轻以明重,无不可者。不知子约何所疑也?恐是不曾子细看上下文,便只就此两句上论得失。讲论最怕如此,不尽彼此之情而虚为是譊譊也。又如说浩气之体段即道义之流行,此等语殊不可晓。自此以下,一向劳攘。此无他病,只是心地不虚,恋著旧时窠窟,故为此所障而正理不得见前耳。近日看得读书别无他法,只是除却自家私意,而逐字逐句只依圣贤所说白直晓会,不敢妄乱添一句闲杂言语,则久久自然有得。凡所悟解,一一皆是圣贤真实意思。如其不然,纵使说得宝花乱坠,亦只是自家杜撰见识也(且道《孟子》里还曾有一字说浩气之体段即是道义之流行否?)。编礼直卿必已详道曲折,《祭礼》向来亦已略定篇目,今具别纸。幸与宝之商量,依此下手编定,寻的便旋寄来,容略看过(须得旋寄旋看乃佳,盖看多恐不子细,又免已成复改,费工夫也。),却送去附入音疏,便成全书也。直卿所寄来《丧礼》用工甚勤,但不合以王侯之礼杂于士礼之中,全然不成片段。又久不送来,至十分都了方寄到,故不免从头再整顿过一番,方略成文字。此可以为戒也。
《祭礼》/《庙制》一/《(以《王制》、《祭法》等篇为首,说庙制处凡若此类者皆附之,自为一篇,以补经文之阙。)特牲》二(依《冠》、《昏》礼附《记》及它书亲切可證者。)《/少牢》三(同上。)《/有司》四(同上。)《/祭义》五(以本篇言士大夫之祭者为主,诸篇似此者皆附之。本篇中间有言天子诸侯礼处,却移入《祭统》。)《/九献》六(以《大宗伯》篇首掌先王之目为主,而以《礼运》「礼之大成」一章附之。《周礼》及《礼记》中如此类者皆附其后,如《周礼》《笾人》、《醢人》、《司尊彝》之属,正与《礼运》相表里。《礼运》篇已写去,在直卿处,可更考之,依此编定。)如禘祫之义,则《春秋纂例》中赵伯循说亦当收载。
《郊社》七(以《大宗伯》祀天神、祭地祇之目为主,而诸篇中言此类者皆附之。)如《皇王大纪》中论郊社处亦当收入注疏后。
《祭统》八/(以本篇言诸侯天子之禘者为主,凡诸篇言郊庙祀飨之义者皆附其后。篇内言士大夫之礼处却移在《祭义》篇内。)或别立《祭祀》一篇,凡统言祭礼,如《王制》篇内一段,《周礼》《大宗伯》祀天神、祭地只、享人鬼之目,及今《礼记》《祭法》篇(但除去篇目数句入《祭统》。),凡似此类者,冠于《庙制》之前,不注,而逐篇本文再出者乃附注疏。如何?
《王制》乃通有夏、商之法,当为首。《周礼》次之,《礼记》燔柴以下又次之。此为总括祭祀之礼,而《庙制》以下各随事为篇,由贱以及贵,前数类皆然也。
答吴伯丰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五一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二、《朱子论学切要语》卷二
编礼有绪,深以为喜。或有的便,望早寄来。心力日短,目力日昏,及今得之,尚可用力。但朋友星散,不知竟能得见成书与否,深可叹也。再论浩气语甚的当,切中子约之病。然犹未悟,书来忉怛不已,不可爬梳。虽已竭力告之,恐未必能相信也。伯丰明敏有馀,讲学之际,不患所见之不精。区区属望之意,盖非他人之比。但愿更于所闻深体而力行之,使俯仰之间无所愧怍,而胸中之浩然者真足以配义与道,不但为诵说之空言而已,则区区之愿也。宝之不及别书,编礼想用功不辍,烦为致意也。
自述用前韵 清 · 李兆洛
七言律诗 押覃韵 出处:养一斋诗集卷八 补遗
替戾冈音听吠蓝,殷勤稽首宝莲龛。
封侯数敢论奇偶,系遁占犹揲九三。
肯放我随梅福去,任从人说伯夷贪。
可怜一掬伤心泪,洒向江流日夜南。
按:嘉庆甲戌,予以奉讳去官。其明年,以官事羁留皖江。时周石甫及吉甫丈同以奉讳留省垣。石甫寓城南某寺,有沙弥小颠从之学诗,时有唱和。而芝房亦以省侍在焉,与卢湘槎明府及其幕下士李宝之往来过从相善也。石甫作《感怀》诗见示,因次韵答之,已而遍及诸同人,诸君亦相继属和,屈指二十年矣。予诗久佚,其稿芝房忽捡录之,属余重书,时吉甫丈及石甫湘槎相继下世,小颠、宝之不知复何状,独芝房与予作寒鸟相依耳。追维往时,栾栾棘人,无端聚首。坐愁行叹,都无好怀。视此日舒心放意,聊可自慰,而一念九原雨坠,天涯星沉,则又为之潸焉出涕也。时道光十四年岁在甲午十月。重录讫,因记其末。
答李宝之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七五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九、《考亭渊源录》卷一四、光绪《吉水县志》卷五四
《祭礼》略看,已甚可观。但《特牲》第一条准前篇例,合入《祭义》耳。其他更俟详考,续奉报。唯《祭法》及《宗庙》两篇附诸篇后,不见祭祀纲领,恐须依向写去者移在诸篇之前,为《祭礼》之首。但旧作两篇太细碎,今可只通作《祭法》一篇(如此则《王制》一段,《周礼》事鬼神示之目及《祭法》本文皆可全载,),不必拆开矣。《祭法》禘郊祖宗更考《国语》去取,又郑注恐不可用。次《特牲》,次《少牢》,次《有司》,次《诸侯衅庙》,次《诸侯迁庙》,次《祼献(易名甚当,但前篇之例依《仪礼》本文皆自下而上,)》,故其序当如此。次《祭义内事(此如来示,合《祭义》《祭统》为之,通言上下祭先之义,故又加「内事」二字,以别后篇。)》,次《中霤》,次《郊社》,次《祭义外事(此为《中霤》《郊社》两篇之义,其蜡祭等说亦附此。)》,此《祭礼》篇目也。其他大传、外传向已附去者,可并为之。只此目中《祭义》(内外二篇。)及《中霤》、《郊社》二篇亦未编定,幸并留念也。禘郊祖宗之说,《公》、《谷》、《国语》、《家语》、赵氏《春秋纂例》、《中说》、横渠《礼说》皆当考也。
《祭法》、《祭义》及《迁庙》附《记》三篇今附还,可照前说重定为佳。《中霤》《郊社》二篇可并编定,其《祭义》内、外事两篇并处诸篇之后亦佳。《祭法》内「郊之祭也」一章当入外事篇,他皆放此。
答黄直卿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九五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》卷一 创作地点: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
南轩去冬得疾,亟遣人候之。春中人回,得正月半后书,犹未有他。不数日闻讣,则以二月二日逝去矣。闻之痛悼不可为怀。闻其临终犹手书遗劄数千言,不数刻而终。劄中大概说亲君子、远小人,甚切当世之弊,此尤可伤痛也。此若得脱,即便道往哭之而后归耳(庚子)。
南轩云亡,吾道益孤,朋友亦难得十分可指拟者,所望于贤者不轻,千万勉旃!此中文字彦忠皆写得,已属令一一呈似矣。郑台州相见否?更劝其子细讲学为佳。书来,所说殊未端的,可惜只如此,便更不求进步也。
昨收书,报及郑台州之讣,执书惊愕失声,何天无意于斯世而偏祸吾党如此之酷?痛哉!痛哉!自此每一念,未尝不酸鼻也。此间今年枯旱可畏,有弥望十数里而无一穗之可收者。政恶所招,无可言者。然不敢不究心措置,但势亦有不得行者,未知终能不得罪于斯人否耳。
力请丐归,计亦未必可得,但恐自以罪戾罢逐耳。世态不佳,老病益厌俯仰,但思归卧林间,与如直卿者一二人相与讲论,以终素业耳。
诸经旧说皆看得一过,其间亦有改定处。「自慊」却须用旧说,方见得自家有力。紧要是从本原上说来,比前日尤亲切。
所谕羞恶未亡者,此乃真是当得「伪学」二字。朋友中只此一番拍试,拣汰伪冒,大段得力。但此道之传不绝如线,深使人忧惧也。来岁聚徒,势所不免。但此间屋子空虚多时,不知如何处置也。本领分明,义利明白,闲时都如此说,及至临小利害,便靠不得,此则尤可虑也。
《礼书》想已有次第,吴伯丰已寄得《祭礼》来。渠以职事,无暇及此,只是李宝之编集,又不能尽依此中写去条例。其甚者如《祭法》、《祭义》等篇,已送还令其重修,《特牲》等篇,亦有未入例处。旦夕更取《家乡礼》参校令归一,却附去,烦看过。《王朝礼》已送与子约,令附音疏。但恐渠亦难得人写,不能得耳。
近报误举伪学人许令首正,观此头势,恐子合受得王漕文字,亦不稳当。人生仕宦,聊尔随缘,亦何必须改官而包羞忍耻,处此危疑之地乎?
伯丰书云,其所厚者以其无所私祷,寄声欲绳治之,子约亦甚称其所守之固。但世路如此,所可忧者,不但道学而已。任尉甚不易得,然不欲深与之交,恐复累渠入伪党也。季通家为乡人陵扰百端,几不可存立,因书嘱其阴护之为佳。
时事大概,此亦闻之。但诸人狼狈,殊非所望耳。子约终是好,不知已行遣未?此事未开口,断置已定,多少快活。可为致意,未及奉庆也。
黄商伯事,殊不闻首末,子约书亦言其举措有未善处。不知救荒何所关于近习,而恶之若是耶?骇机飞语殊可忧畏,疏远遁藏,然犹不敢不跼蹐也。
揆路曾相见否?其说果何如?邸报中见外间事赖诸贤维持,且尔无大疏失。但定省一节,都不见人说著,此甚可惧,非小故也。彼中亲所见闻,有何节目?因便烦子细报来。
彼中且如来喻亦善。世道如此,吾人幸得窃闻圣贤遗教,安可不推所闻以拯斯人之溺?政使不得行于当年,亦须有补于后也。常教整顿学校,亦甚不易。可与晦伯说,渠家有两世奏议,烦晦伯为借录得一本见寄为幸。辛卿鬻盐,得便且罢却为佳。
《中庸》不暇看,但所改「物之终始」处殊未安,可更思之。近却改得《论语》中两三段,如叶公、子路、曾晰之志,如「知我其天」之类,颇胜旧本,旦夕录去。子约除官可喜,今固未有大段担负,且看岁寒如何耳。
此间数日来整顿《纲目》,事却甚简,乃知日前觉得繁,只是局生。要之天下事一一身亲历过,更就其中屡省而深察之,方是真实穷理,自然不费心力也。赵帅所云前官事不须理会,亦是一说,未可便以为非。然只此便见合得显荣通达处。如今世路未论邪正,只刚强底便是八九分不得便宜了也。
《大学》向所写者自谓已是定本,近因与诸人讲论,觉得「絜矩」一章尚有未细密处。文字元来直是难看。彼才得一说,终身不移者,若非上智,即是下愚也。此番出来,更历锻炼,尽觉有长进处。向来未免有疑处,今皆不疑矣。
《中庸》三纸已细看,但元本不在此,记得不子细。然大概看得,恐是《或问》简径而《章句》反成繁冗(如「鸢鱼」下添解说之类。)。又《集解》逐段下驳诸先生说,亦恐太迫,不稳便,试更思之。或只如旧而添《集解》、《或问》以载注中之说,如何?
为学直是先要立本,文义却可且与说出正意,令其宽心玩味,未可便令考校同异,研究纤密,恐其意思促迫,难得长进。将来见得大意,略举一二节目渐次理会,盖未晚也。此是向来定本之误,今幸见得,却烦勇革,不可苟避讥笑,却误人也。
陈君举门人曹器远来此,不免极力为言其学之非,又生一秦矣。所谓艰窘之状,令人恻然,不知何故前此都不说着,今乃一旦骤至此也?自困涸辙,无力相赒,深负愧叹也。然于此患难之际,正当有以自处,不至大段为彼所动,乃见学力,不然,即与世俗戚戚于贫贱者何以异耶?
辞免文字至今未得遣去,盖封事字数颇多,昨日方写得了,更须装三两日方得发也。所欲言者,不论大小浅深,皆已说尽,明主可为忠言,想不至有行遣。但能寝罢召命,即为幸耳。万一不遂,不免一行,更不能做得文字,只是面奏乞归也(或更要略说道学。)。《大学》、《中庸集注》中及《大学或问》改字处附去,可子细看过,依此改定令写。但《中庸或问》改未得了为挠耳。今年早晚禾皆损,州县官员不足恃赖,未知明年复如何。此外可深虑者不止一端,亦非独为一身一家虑也。时论未平,不谓闲废无能之人,每烦君大夫旰食之忧如此。比读邸报,不胜恐惧。今章中所及,如泉相者已行遣,湖守疏中亦及彭子寿,田子真以蛊毒事又下漕司究治,其势骎骎,恐未容饱食而安坐也。
《礼书》缘迁徙扰扰,又城中人事终日汩没,不得功夫点对。所编甚详,想多费心力。但以王侯之礼杂于士礼之中,不相干涉,此为大病。又所分篇目颇多,亦是一病。今已拆去大夫以上,别为《丧大记》一篇。其间有未及填写处,可一面令人补足,更照别纸条目整顿诸篇,务令简洁而无漏落,乃为佳耳。修定之后,可旋寄来看过,仍一面附入音疏,速于岁前了却,亦是一事。盖衰老疾病旦暮不可保,而罪戾之踪又未知所税驾。兼亦弄了多时,人人知有此书,若被此曹切害,胡写两句取去烧了,则前功俱废,终为千载之恨矣。明州书来,亦说前数卷已一面附疏。《王朝礼》初欲自整顿,今无心力看得,已送子约,托其□定,仍令一面附疏。彼中更有《祭礼》,工夫想亦不多。若伯丰宝之能便下手,亦只须数月可也。但《仪礼》只有士大夫祭法,不可更以王侯之礼杂于其中。须如前来所定门目,别作《庙制》、《九献》及《郊社》诸篇,乃为尽善(已再条具寄之矣。)。幸亦时为促之,并得岁前了当为佳。荣霤之说,别纸奉报。可更详考,便中报及也。近日眼病,全看文字不得。但因讲论,见得此理愈见分明,门路愈见径直。前日答吉州王岘书中有数句,颇甚简当,今谩录去,可以示甘吉父也。岘乃乡来子约所馆之家,因子约来通问也。子约又入王南强章疏,只此数人,东涌西没,到处出见,甚可笑也。周朴甚可念,一书并信烦因便寄与,勿令浮湛为佳。赵恭父竟坐其事,部中行下取索,不知意欲坐以何罪。州郡知其无辜,欲为回申,而恭父不愿也,已发去矣。此却差强人意也。孙之、李和卿甚不易,因书或相见,烦各为致区区。当暑目昏,不及拜书也。杨子直甚入时宜,不知亦只避得可避底,枉了做许模样也。
伪学之章首辨张非伪学,盖前此刘元秀力荐王炎作察官,而韩以受知张门为疑,故此章着意如此分别。非独欺天,亦欺韩也。故其后复申炎所陈荐举之说,乃是首尾专为王地,冷眼旁观,手足俱露,甚可笑也。且看此人终必得志。盖此事中间已似稍缓,却缘近日一缴,其徒得以藉口,复肆沸腾,已行遣人势必从头再有行遣。张乃孟远之弟,本依韩、刘,今此以官满欲差遣之故上书,外为直言而中实删去,又以未删之本示刘,而刘以示沈,故及于祸。此乃以邪攻邪,自贻伊戚。然遂死于道路,亦可伤也,又可惧也。今冬上饶、括苍、兴国学者近十馀人到此,新书院已可居矣。逐日幸有讲论,足以自警。其间亦颇有可说话者,所恨直卿不在此,不得与之琢磨也。
初七日方遣得辞免近四十纸,奏劄所欲言者,略已尽之。但犹有记不起者,不奈何耳。今必已到彼多日,不知圣意如何。若得遂退藏,千万之幸。如其不然,到彼亦别无话可说,只是乞归耳。直卿来岁之计果何所定?此人回幸见报。若在后山,此间诸生亦有能往者,老拙亦时可一到也。近日朋友来者颇多,万正淳与黄子耕、吴伯丰皆在此。诸人皆见陆子静来,甚有议论。此间近亦有与之答问论太极书,未及写去,大率其论与林明州不相远也。
《仪礼》疏义已附得《冠义》一篇,今附去看。《家乡》、《邦国》四类已付明州诸人,依此编入。其《丧》、《祭礼》可便依此抄节写入。只《觐礼》一篇在此,须自理会。《祭礼》亦草编得数纸,不知所编如何?今并附去,可更斟酌。如已别有规摹,则亦不须用此也。可早为之,趁今年秋冬前了却,从头点对,并写得十数本分朋友,藏在名山,即此身便是无事人。不妨闭门静坐,作粥饭僧,过此残年也。
今日吾辈只有此事是着紧处,若打不过,即上蔡所谓能言空如鹦鹉者为不虚矣。伯丰刘五哥说已得诸司文字,以彼之才,固有以取之。但正用此时得之,亦不能使人无疑耳。目前朋友思索明快未有其比,心甚惜之。然于事有难言者。因与之语,要当有以警之,救得此人,亦非细事。若此处打不过了,更说甚操存涵养耶?辅汉卿、万正淳皆留此两月而后去,其他朋友数人亦将去矣。诸人皆为外间浮论攻击,不敢自安而去。其实欲见害者,亦何必实有事迹与之相违?但引笔行墨数十行,便可使过岭矣,此亦何地可避耶?世人见处浅狭例如此,令人慨叹。又来学者亦未见卓然可恃以属此道之传者。今更有此间隔,益难收拾,不谓吾道之否一至此也。思虑及此,又使人深惜伯丰之不能自立,曷尝见有颜子而为桓司马家臣耶?子约却是着实,但又有一种不通透处激恼人。时鱼多骨,金橘太酸,天下事极难得如人意也。礼书如何?此已了得《王朝礼》,通前几三十卷矣。但欲将《冠礼》一篇附疏,以为诸篇之式,分与四明永嘉并子约与刘用之诸人,依式附之,庶几易了。适已报与子约,或就令编此一篇,或直卿自为编定此一篇,并以见寄,当择其精者用之。此本已定,即伯丰宝之辈皆可分委也。病躯脚气未动,但目益昏,恐更数月,遂不复见物。以此急欲了此书,及未盲间读得一过,粗偿平生心愿也。得曾致虚书云,江东漕司行下南康毁《语》、《孟》板,刘四哥却云被学官回申不可,遂已。此其势决难久存,只此礼书,传者未广,若被索去烧了,便成枉费许多工夫,亦不可多向人前说着也。谢表谩录去看,勿以示人。初时更有数语,后为元善所删。然亦无甚紧要,若谓取祸,则只此亦足以发其机也。
子约颇爱泰儿,亦已嘱令随诸生程课督察之矣。但婺州近日一种议论愈可恶,大抵名宗吕氏而实主同父。潘家所招馆客往往皆此类,深可忧叹。亦是伯恭有以启之,令人不无可恨耳。近日郡事浸简,岁事亦可望。但经界指挥不下,恐复为浮议所摇(前此留葛报书皆谓可行,独王不报书。)。疑此间受漳浦之廛者或与当路厚善,必实为此谋耳。若果如此,乃漳人之不幸而老守之幸,岁里即可丐归矣。寄来算法已收,只此一事,其说数端,信知义理之难穷也。
知与刘潘诸人相聚甚乐,恨不在近,资讲论之益。但《春秋》难看,尤非病后所宜。且读他经《论》《孟》之属,如不食马肝,亦未为不知味也。所以答子约者甚佳,但恐亦不必如此。今所虑者,独恐物不格、知不至耳。知至则自见得义利公私之下毫发不放过也。
伯丰绝交之事,渠必不能办,只韬藏避谤,逡巡引却,似亦不为甚难。如游诚之,但以误受举削之故,至今不为改秩,计已近十年。彼其人固多可议,而为学又非伯丰比。且其亲年已高,而身亦五十馀岁矣,乃能断置如此,则其长处亦不可诬也。若与之交浅言深,但微与说及此意,劝之以晦迹避谤,当无不可也。好朋友难得,近日数为人所误,令人意绪不佳,深恐又失此人,故不能不关念耳。
《大学或问》「齐家治国」章「今善好恶」改作「今反其好」,《中庸章句》「素隐」下添「隐谓卑陋也(在「本来也」之下。)」,「本无可称」改作「本来卑陋」。得江西书,吴伯丰果以去冬得疾不起。见其思索通晓,气象开阔,朋友中少能及之;又子约元德书来,皆言其自树立之意,尤不可及。法门衰败之秋,又适丧如此等人,尤可痛悼也。子约累书来,辨《中庸》首章戒谨恐惧与谨其独不是两事,又须说心有指未发而言者,方说得「心」字,未说得「性」字,又须说是耳无闻、目无见、心无知觉时,方是未发之中,其说愈多,愈见纷拿。又争「配义与道」是将道义来配此气。如何有人读许多书,胸中乃如此黑暗?彭子寿初亦疑《中庸》首章,近得书,却云已释然矣,方知章句之说为有功也。张元德说得颇胜子约,而其兄元瞻看得尤好。若得伯丰且在,与之切磨,可使江西一带路径不差。今既不如所望,而子约辈湛滞胶固,不可救拔,每得其书,辄为之数日作恶也。
病中看得《孟子要略》章章分明,觉得从前多是衍说。已略修正,异日写去。此书似有益于学者,但不合颠倒却圣贤成书,此为未安耳。《大学》诸生看者多无入处,不知病在甚处。似是规摹太广,令人心量包罗不得也。不如看《语》、《孟》者,渐见次第。季通比已得其到道州书,地主颇宽假之。计渠亦能自处,不知赦后还可得量移否。周纯夫甚可念,欲寄一书问劳之,亦复不暇。亦恐彼中难得便耳。谢表为众人改坏了,彼犹有语,是直令人不得出气也。此辈略不自思自家是何等物类,乃敢如此,殊可悯笑也。书院中只古田林子武及婺州傅君定在此,读书颇有绪。傅尤刻苦,前此亦多读书,但未有端的用心处。近方令其专一,渐次读书,觉得却有立作,将来或可望也。孙丈书已收,书中盛称仁卿政事之美,恨不得闻其详也。
亲旧皆劝谢绝宾客,散遣学徒,然其既来,即无可绝之理,姑复任之。若合过岭,亦是前定,非关门闭户所能避也。
晦伯人来,得近问,知山中读书之乐,甚慰。但不应举之说终所未晓,朋友之贤者,亦莫不深以为疑,可更思之。固知试未必得,然以未必得之心随例一试,亦未为害也。痰嗽已向安否?亦不可不早治也。牒试中间辛宪汤倅过此,皆欲为问,既而皆自有客,不复可开口。其伪冒者固不容复动念,知却刘倅之请,甚善。宗官衡阳之嫌,固亦所当避也。吾人所处,着个「道理」二字,便自是随众不得。此是不可易之理,但看处之安与否。
前书所论鬼神之说,后来看得如何?程书中说此话处数条(《东见录》中尤多。),可类聚看,须自见谛当处也。迁居扰扰中,亦有一二学者在此,虽不得子细讨论,然大抵未有担荷得者,此甚可虑。陈正己来自建昌,实亦明爽,但全别是一般说话。所谓伯恭之学一传到此,甚可惧耳。
近有临江军张洽秀才来,资质甚好,可喜可喜。书院方盖屋,未得成就,度须更两月方可居耳。
此女得归德门,事贤者,固为甚幸。但早年失母,阙于礼教,而贫家资遣不能丰备,深用愧恨。想太夫人慈念,必能阔略。然妇礼不可缺者,亦更赖直卿早晚详细与说,使不至旷败乃善。辂孙骨相精神,长当有立。辅亦渐觉长进,可好看之。
所喻先天之说,后来看得如何?若如所论,即天人各是一般义理,不相统摄矣,恐更当子细玩索也。近见朋友殊少长进,深可忧虑。任伯起到此,昨夕方与痛说,觉得上面更无去处了,未知渠能领略否耳。广西寄得《语》、《孟》说来,细看亦多合改。以医药之扰,未得专心,方略改得数段。甚恨相去之远,不得子细商量也。
伯起说去年见陆子静说游、夏之徒自是一家学问,不能尽弃其说,以从夫子之教,唯有琴张曾晰牧皮,乃是真有得于夫子者。其言怪僻乃至于此,更如何与商量,讨是处也?可叹可叹!浙中旱甚,当宁忧劳,闻之令人恐惧,奈何奈何!江西除命缘上封事(云云,)上感其言,故有是命。诸公初只欲与郡,上命与此(更有少曲折,甚可疑怪。)。大抵此者尽出圣命,或者以为不当力辞,其说亦是。但衰悴如此,孤危如此,势岂可出?初欲且受而临期请祠(明年四月缺。),又思不可不先做张本,已申省辞免矣。得请甚幸,不然,却用前说,以必得为期耳。
子澄得书,问直卿动静。南纪在长沙,与同官不协求去,未知如何。《爱直堂记》一本谩往,子澄此文胜它篇也。近看《外书》有一段伊川答王信伯之问曰:「勿信某言,但信取理」,不知曾见此话否?前书所论伊川先生语甚善。圣贤之教固不一端,然专执僻见,不信人言,又岂信理之谓乎?此处似更有商量,要非面见不能尽也。
子澄乃令副端章疏言其以道学自负,不晓民事,与监司不和,而不言所争之曲直,又言其修造劳民而已。闻之赵仓,已尝按之,而复中辍,必是畏此恶名,而阴往台谏处纳之耳。韬仲事甚可笑,今之君子无以大相过者,大率如此,直是使人烦恼也。彼中新宰已交印否?观其举措,又似了不得。然今日若无变通,便是管葛之才亦了不得,况于常人?近尝因书说与两漕,而林漕才到延平,便以威势迫胁小官,使之为县,是全然不晓会人说话矣,可怪可怪!杨元礼亦为漕司不取愿状,迫换长汀。渠乞来禀议,又不许,却欲以仓檄来辨其事,不知又如何。今时做官,不论大小,直是全然睹是不得。子澄冬至书云已遣家归庐陵,只与一侄子在彼俟命,则是此消息来得已多时矣。若道一例如是,他人又却无是,只是吾党便有许多筑磕,亦可笑。岂亦大家行着一个不好底运气耶?抑亦老子命薄,带累诸朋友也?
被旨一行,不免一出。但上恩如此,不得不竭其愚。圣德宽洪,必不深罪言者。然亦不能不以为虑,若便得罢逐还家,乃为厚幸。
所喻学业大概甚善。此间之约,诸人不见说着,次第不成头绪。但季通韬仲说欲相约来后山,若得在彼,亦易相见,衰老之幸也。
次李公宝之韵 明 · 赵旅
七言绝句 押先韵 出处:渔溪先生集卷之一
蓬莱谁道插云天,驾凤骖鸾路不玄。
一上崔嵬临万壑,桃花流水共依然。